宰我不诈

【原文】
 
宰我以三年之丧为久,夫子以食稻衣锦问之,曰:“于女安乎?”曰:“安。”(1)后人以是讥宰我,谓孔门高第乃如是。殊不知其由衷之言,不为诈隐,所以为孔门高第也。鲁悼公之丧,孟敬子曰:“食粥,天下之达礼也,吾三臣者之不能居公室也,四方莫不闻矣。勉而为瘠,毋乃使人疑夫不以情居瘠者乎哉?我则食食。”(2)乐正子春之母死,五日而不食,曰:“吾悔之。自吾母而不得吾情,吾恶乎用吾情!”(3)谓勉强过礼也。夫不情之恶,贤者所深戒,虽孟敬子之不臣,宁废礼食食,不肯不情而为瘠。盖先王之泽未远,故不肖者亦能及之。
 
【注释】
 
(1)“宰我以三年之丧为久”几句:见《论语·阳货》。
 
(2)“鲁悼公之丧”几句:见《礼记·檀弓下》。鲁悼公,鲁国国君,鲁哀公的儿子。孟敬子,鲁国大夫仲孙捷。三臣,鲁国仲孙、叔孙、季孙三家世代专权的大夫,实际掌握了鲁国的政权,因为都是鲁桓公的后代,故称“三桓”。公室,指代鲁国国君。
 
(3)“乐(yuè)正子春之母死”几句:见《礼记·檀弓下》。乐正子春,曾子的弟子。
 
【翻译】
 
宰我认为父母之丧守孝三年时间太长,夫子用不到三年就吃白米饭穿锦缎衣来问他,说:“你心里安不安呢?”宰我回答说:“安。”后人由此讥讽宰我,说孔门高徒竟然会这样。殊不知这是他出自内心的话,不欺诈隐瞒,这就是他堪为孔门高徒的原因。鲁悼公的丧礼期间,孟敬子说:“服丧期间喝粥,这是天下通行的礼节。但我们三家大夫不能以臣礼事奉国君,四方之人没有不知道的。勉强喝粥饿瘦,岂不让人疑心我不以真情实感而消瘦吗?我还是正常吃饭吧。”乐正子春之母去世,他五天不吃东西,既而说:“我后悔了。我自己的母亲都得不到我的真情,我又能在哪里表达我的真情呢?”这是说他后悔勉强自己超过三日不食的丧礼规定。隐瞒真实情感的过恶,是贤人深为戒忌的,即使孟敬子这样不守臣道,也宁愿废弃礼节而正常饮食,不愿为虚假的情感挨饿变瘦。这是因为先王的德泽还相去不远,故不贤之人也还受到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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